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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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荊戎本來也追在杜如風身後,但很快,他就被李文若叫了回去。

劍修望著杜如風消失的方向,靈劍懸停在他身側,無聊地左顧右盼,時不時用自己的劍柄敲打荊戎的額角。

靈劍:要追就追,在這裏磨磨蹭蹭作甚?

荊戎的額角被敲得發紅,他摸了摸那個不過巴掌大小的玲瓏食盒,什麽也沒有說,把還想在外面放風的靈劍收回自己的心界中,轉身跟著李文若返回天劍道在東林山上的行館。

高巖早就打發逍遙道的弟子們回自家行館了,此刻正拿著一枚玉簡,再次開始騷擾東林山的幾位煉丹大師。

孫渺大概是這些人中唯一一個真的在追查神道種子和神道奸細的人,現在他離開,其他人紛紛放松下來,本來就不是全力出手的招數此刻力度更是又軟綿綿了幾分,連只蚊子都吹不開。

但季蒔的臉色更加蒼白了。

剛遭受神力反噬,新煉就的兵器又損毀,神魂更增添了幾分萎靡。

一個不好,恐怕境界也要跌落。

草老人見此瞇了瞇眼,他揮袖灑下無數碧綠光點,這些光點落在地面,長出大片大片纖長的草葉,將季蒔護在裏面。

他和其他人打了個稽首,道:“我家小子不懂事,多謝幾位擔待了。”

眾人紛紛道:“哪有哪有。”

“在下本來也不覺得那位行走仙廚之道的小友是神道奸細,但是孫長老一定要……哎。”

“貧道也是如此覺得,既然逃走了,便算了吧。”

“草道友家這位小友倒是不錯,之前秘境中我還覺得他的手段有些不上正道,如今看來,也是有道理有義氣之人,都想讓我那幾個愚笨的徒弟和他認識一下。”

“都在東林山,遲早有機會,暫且散了吧,大家各自歸去……”

“等等,王大師,這個銀葉草的問題!”

最後一句分外不和諧的話自然是逍遙道的高巖長老說的,他還沒有說完,一只紙鶴突然向他飛過來,用它不堅硬的尖喙啄高巖的腦袋。

高巖覺得莫名其妙,擡起手接住紙鶴。

他拆開紙鶴掃了一眼,一雙粗眉便蹙起,等他仔仔細細看完紙鶴上的內容,早就忘記還要死皮賴臉和幾位煉丹大師親近的事情,匆匆辭行。

東林山的修士們看著他的背影,小小議論了一下那紙鶴上是什麽內容,就各自歸去了。

藥翁去追孫渺了,看臺上只剩下草老人一個,加上站在秘境出口處的晏北歸和季蒔,也不過三個人。

老人足不沾地,踏著一片片草葉,翩然從看臺上走下,洋洋灑灑的細雪在靠近他的時候就被無形的力量彈開,片刻,他走到季蒔面前,直接伸手扣住他脈門。

已經盤腿坐下運氣的季蒔擡眼瞥了他一眼,沒動,任由草老人接觸他的要害。

草木靈氣順著經脈探入,本來帶入了勃勃生機,但草木清靈之氣和季蒔這個用陶土塑成的泥人不太相合,效果折了一半。

就算如此,季蒔也感覺自己翻湧的內息平緩了很多。

草老人:“尚好?”

季蒔:“尚好。”

一老一少簡短交流完畢,草老人正要伸手扶起季蒔,突然聽到一聲尖嘯。

兩人一同轉過頭去,見到天邊一道劍光有如白虹,穿過雪幕,徑直向這邊飛來。

劍光到了他們身邊才轉折,流暢的線條突然拐了一個接近直角的大彎,然後頓住。

閃亮亮散發淺淺光輝的雪白無名劍懸停在晏北歸面前,雖然默然無聲,卻好像在很低調表示還有一個人在這裏。

……等等這只不過是一把劍啊。

季蒔默默把自己心中剛剛冒出的形容畫了一個叉。

再一次被一老一少忽略過去的晏北歸朝他們笑了笑,季蒔的目光正好從無名劍身上轉到他身上,頓時之前被他忽略過去的怪異一起湧到他腦中。

這白毛,是突然發生了什麽改變嗎?

季蒔想了半晌,想不通,只好又放在一邊,等以後有線索了想。

也不知道是有幸還是無幸,哪怕季蒔在地球上只要是談過一次戀愛,都能看明白此刻晏北歸臉上那種幫了心上人忙之後幸福的表情,然後立刻明白晏北歸發生了什麽變化,並作出一輩子都不靠近這個死基佬的的決定。

但季蒔特別清白的感情史幫了晏北歸的大忙,讓他以後有機會徐徐圖之。

草老人也沒有發現兩個年輕人之間的不對,一見到季蒔總會忽略其他人的他訕訕笑笑,和晏北歸點點頭,繼而轉過頭詢問季蒔:“我有事要和你說。”

季蒔站起來,拍拍身上灰,道:“前輩有事,莫敢不從。”

說完這一句,他看向晏北歸,正要說上幾句把這礙眼的白毛打發走,就被突然出聲的晏北歸打斷。

白發道人道:“我亦有事找時道友,敢問草老前輩,小子可否同行呢?”

草老人:“這個……”

季蒔:“不行。”

晏北歸的目光頓時黯淡下來,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能看出他因為被拒絕而心情晦暗,但晏北歸到底還是沒說什麽,只是對季蒔道:“那麽不打擾了,有時間我再去找你。”

面對晏北歸的眼神,季蒔覺得自己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,他以為是天氣太冷的緣故,抱住自己胳膊,嘴上敷衍答應道:“嗯嗯。”

晏北歸掏出他那總被人鄙視速度的白雲法器,乘上去慢悠悠的飛走了,草老人和季蒔一起目送他離去。

半晌,草老人道:“我以為你們是兄弟之誼。”

季蒔:“……前輩,那只是你的錯覺。”

大約是季蒔的表情看上去很悲憤,竟然逗樂了草老人,這位名副其實頭上長草的前輩大笑幾聲,繼而甩出一片草葉,將季蒔一裹,帶著飛走。

兩人很快到了玉鶴峰。

他們落在山頂,季蒔體驗了一番比暈車更糟糕的感覺,半死不活從草葉中滾出來。

不過玉鶴峰的山頂仙雲飄渺,靈氣濃郁無比,幾個呼吸下來,他立刻覺得各種不適都褪去,身體都變得清靈了一些。

季蒔轉過身。

在他身前,有一顆巨大的樹木。

這棵樹的傘蓋將整座玉鶴峰都籠罩在其下,一片片樹葉仿佛碧玉雕成,脈絡間有光暈流過,清風趕著飄渺雲霧從樹葉中穿行,掀起陣陣銀鈴般的簌簌聲。

碧葉吞吐著靈氣,每片樹葉不過一絲,千萬樹葉一起吞吐卻能形成恐怖的浪潮,站在一塊長滿苔蘚的滑溜青巖上的季蒔被迎面撲來的靈氣潮湧撞下,差點在草老人前輩面前摔了個狗啃泥。

草老人大笑起來。

“你是地神,竟然也會在地上站不穩?”

忘記運轉大地神訣的季蒔眼角抽搐,重新在青巖上站好了。

一老一少擡頭看著這顆巨木。

這是地球上絕對看不到的奇景,季蒔簡直想要拿出手機拍個照表示到此一游,就在他心癢難耐的時候,突然聽到草老人道:“這是我的跟腳。”

季蒔:“嗯……嗯?!”

作為一個眼界不高的後輩,季蒔實實在在被震驚了一把,他視線從巨木上移到草老人身上,又從草老人身上移到巨木上。

明明、明明草老人頭上長的那只草看上去就和豆苗差不多啊,到底是什麽品種能長成這種遮天巨樹來?

草老人沒有在意季蒔的震驚和打量他的視線,自顧自道:“千年之前,我還只是一顆剛發芽的小樹,受天神陛下點化,入神道,做了管理天宮花園的小神。”

他說到這裏的時候,季蒔已經消化完震驚的心情,聽到天神陛下這個稱呼,不由挑起眉尖。

草老人轉過身,看著季蒔道:“沒錯,就是你想的那樣,是滄瀾道德造化奧妙無窮天水大帝尊神陛下。”

季蒔:“……天洋大神?”

草老人:“這只是簡稱。”

季蒔:“……哦。”

他覺得他絕對不能把剛才心裏的腹誹說出來。

草老人繼續道:“仙神之戰時,天宮第一個被攻破,最後守城的太上金闕禦前將軍尊神死前啟用秘法,將天宮連著天宮中的敵人和他自己一起,丟入天地胎膜外的虛空風暴中,天宮中的眾位小神,逃出一命的只有我和另外三個人,大家悲憤不已,便約定一起潛伏仙道,好為我神道覆興種下釘子,如今回想當時,種種景象還歷歷在目,可惜現在還活著的,只有我一個了。”

季蒔聽完,默然半晌後道:“前輩辛苦。”

“哪裏辛苦。”

草老人一邊嘆息,一邊轉過身。

“神道若有覆興之日,哪裏辛苦。”

站在樹下,仰頭觀樹的老人看起來瘦小極了,特別是在和他本體相比的情況下。

老人臉上的五官仿佛是樹皮上的皺褶裂紋,線條扭曲,尤為可怖。

一般來說,修道者都有一副好皮骨,大部分高人前輩也都端著仙風道骨的模樣,很少能見到草老人這般的,好似哪裏來的魔頭。

模樣不好大約是境界不高,如果境界高還是模樣不好的話,那就是壽元耗盡,或真元不純,草老人長成這幅模樣,中原的仙宗魔宗都沒有把他當回事。

正好讓他避過大部分禍端,活到了現在。

眾所皆知,仙神之戰結束後,目前還偶爾出現在人前的老祖唯有玉衡道的玉衡老祖一個,從神道轉修魔道的血海老祖在血河道潛修,近五百年都沒有出現,其他一些輩分高境界高的修士更是很少出現,不是殞落就是在閉死關。

誰能想到,東林山這種貧瘠之地,竟然藏了這樣一個老祖宗?

這位老祖宗看著季蒔,緩緩道:“像你這樣,能讓老朽看到神道希望的後輩很少見,不過,雖然老朽活了這麽久,對很多事不在意了,還是有一些問題要問。“

草老人頓了頓,目光灼灼,盯著季蒔。

“你非我滄瀾之人,是嗎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晏北歸的目光頓時黯淡下來,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能看出他因為被拒絕而心情晦暗,但晏北歸到底還是沒說什麽,只是對季蒔道:“那麽不打擾了,有時間我再去找你。”

面對晏北歸的眼神,季蒔覺得自己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,他以為是天氣太冷的緣故,抱住自己胳膊,嘴上敷衍答應道:“嗯嗯。”

晏北歸:“春道友,你面對我的眼神,一點感覺都沒有嗎?”

季蒔:“什麽感覺?我又不是基佬。”

晏北歸:“……明白了,以後眼神要更露骨才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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